古文出处中的“泻酒”
起码有三种读音
过年了,大家都要聚餐,聚餐就要喝酒,喝酒时需要斟酒或者说倒酒。台州人倒酒的地道说法叫“qia酒”,音同“洽酒”。
“qia酒”的qia为什么是“泻”?咱们先从“鼠”字说起。
“老鼠”,方言叫“老此”。“鼠”,普通话读作shu,第三声。翻开《现代汉语词典》,我们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。“鼠”的同音字好像没有一个是读“此”音的,比如:行政公署的署、蜀汉的蜀、数钱的数、番薯的薯等。如果将读音范围扩大一点,把其他声调的shu都看一遍,似乎也没有发现读“此”、“雌”或“次”音的字。比如第一声:读书的书、抒情的抒、叔叔的叔、特殊的殊、舒服的舒、梳头的梳,还有输赢的输;第二声:生熟的熟、救赎的赎;第四声:技术的术、结束的束、树木的树、竖直的竖。可见“鼠”的方言读音是比较特殊的,就是查古代的辞书《广韵》、《集韵》等也找不出答案。
我们拿“梳”字作个比较。“梳”方言读“思”。“梳头”、“头梳(梳子)”分别读作“思头”、“头思”。按照读音规律,“鼠”和“梳”的声韵母应该相同,都该念作si,但实际情况是“鼠”读ci,“梳”读si,即韵母相同,声母不同。
其实,普通话shu在台州话里读ci不是个例。比如,椒江话“黍”也读“此”,指的是“高粱”,据说临海等地也叫“此”。怎么知道方言中“黍”就是读音为“此”的“高粱”呢?有三个理由:首先,“黍”、“鼠”在《广韵》、《集韵》中是同音字,因此方言中也应该有同音的可能;其次,除了“黍”没能找到别的读音相符、释义相合的字;最后,“黍”指高粱在其他方言中有不少材料可以佐证。
《现代汉语词典》说,高粱也叫蜀黍。据《汉语方言大词典》记载,“黍”指高粱的方言大致如下。河南原阳,福建的永泰、寿宁、宁德、福鼎澳腰。“高粱”,福建厦门称“芦黍”,陕西北部叫“桃黍”。河南渑池、洛宁、宜阳、新野、卢氏写作“陶黍”。北京、郑州,以及山西、内蒙一些地方也有同样的名称。还有的地方叫高粱黍、高陶黍等。
“黍”读作“此”,在台州方言里读音跟释义都对得上号,因此我们方言里的高粱应该就是这个“黍”字。椒江话里,高粱米粉做成的糕叫“黍糕”,脱粒的高粱穗扎成的笤帚叫“黍刷”。
si(梳)和ci(鼠)两个字中,s叫摩擦音,c(即英语音标的ts)叫破擦音。破擦音就是爆破音(t)加上摩擦音(s)。“鼠”和“黍”的读音告诉我们,台州方言中有把摩擦音读作破擦音的现象。“泻酒”的泻读qia,就是这样类推出来的。
查字书可知,“泻”字隋唐以来就有“写”和“卸”两个读音。如果把摩擦音读作破擦音,“写”又可读“且(qia上声)”,“卸”又可读“且(qia去声)”。因此“泻”在台州话里有四种读音的可能性。
椒江话“泻”有三种读音。第一种是书面语读法,即文读音,读如“卸(xia)”,如腹泻、倾泻。清水泻、上吐下泻也读“卸”。第二种读“且(qia去声)”,如,雨落来“直直泻”。第三种,也是最常见的读音“且(qia上声)”,如泻酒、泻茶,也可拆开来说,如“拨我茶泻杯来”。
以下是古文献资料中跟“泻酒”相关的用例。
驼囊泻酒酒一杯,前头啑血心不回。(《雁门太守行》【唐】张祜)
一曲堂堂红烛筵,金鲸泻酒如飞泉。(《堂堂》【唐】温庭筠)
银烛煌煌夜将久,侍婢金罍泻春酒。(《放歌行》【唐】权德舆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