塘泥

肥料

有句俗话：“庄稼一枝花，全靠肥当家”。肥料是改良土壤和促进庄稼生长的重要元素。

旧时农家常用肥料

肥料，有化肥和土杂肥之分。在化肥尚未面世前，农家主要是人粪尿、牲畜粪、塘泥、草木灰、红花草等土杂肥。这些肥料，富含氮磷钾等元素，且有来源广、养分足、成本低等优点，可作基肥或追肥之用。

解放初期，土地尚属私有，我和弟弟耕种七八亩田地，肥料是就地取材，主要是以下几种：

人粪尿：人的大小便，是当时农家的常用肥料之一。新鲜的人粪尿不能使用，须储存一段时间方可。我家后门建有两眼石板坑，坑上架设四孔木制坐便架，上面稻草盖顶，称“茅坑厂”（即厕所），可用来储藏粪便。也有用一口大缸，三面披着稻草遮羞的，称“茅坑缸”，也叫“露天茅坑”。每家还设有大小便桶，一般大便桶会加盖；家境稍好的，有小马桶；老公公们还备有晚间方便的尿壶。这些都是作临时储存的，改天就倒到茅坑里去。

那时的大小便十分珍贵，农闲时，我就背起粪筐，提着粪叉到野地里去拾人畜的粪便，称“捉狗嗳（屎）”。

猪栏粪：我的母亲常年养着一头母猪。一年大概要产4窝猪仔，一窝少则六七只，多则十一二只。小猪的饲料较丰盛，都用米饭、豆类再拌点细米糠；母猪哺乳期间，饲料也不错，经常是米饭、熟番薯再加点细糠。由于饲料营养好，其猪栏粪的质量也就高。

为保证小猪的健康成长，我们会及时“出猪栏”，将猪屎尿连同“垫猪栏”的稻草及时清理出去。

新鲜的栏肥是不能使用的，要经储存待发酵后方可。我们用钉钯和锄头，将猪栏粪装到竹篾制的“簸箕”里挑出来，倒在后门空地上，再一层栏肥加一层炉灰，以圆形或方形一层层叠上去，顶上加盖早稻秆防漏。大约要等一两个月，再将发酵过的栏肥，用大铡刀切碎，才可用作基肥或追肥。

塘泥：塘泥即沉积在塘底的淤泥。塘泥肥效好，成本低，是农家常用的有机肥料。如何将塘泥用作肥料，这个过程就叫“捻泥”。

“捻泥”一般都在冬季，待晚稻登场后进行。

我的邻居六妹叔，有条小渔船，他晚上去寺前桥港放“拉钓”捕鲤鱼，白天与人合伙帮人“捻泥”赚钞票。

“捻泥”技术并不复杂，但很辛苦。办法是在小船中间搁一块木板，木板两端有凹槽，二人背靠背站在木板两头，手拿一根底部装有竹筐且有绳子牵引的长柄竹竿，插入塘底，将竹竿嵌入凹槽，并同时向前发力，待塘泥涌入竹筐后，把竹筐提出水面，再牵扯绳子，倒进船舱。然后用长柄木锹将塘泥锹上岸。

苜蓿与红花草：两者为绿肥，是庄稼的主要基肥。晚稻收割后，就开始种苜蓿了。我们将苜蓿籽拌以塘泥加点骨灰进行点播。等苜蓿长出叶瓣后，就要定时覆盖泥头灰，称“麻草灰”，用以保暖和追肥。红花草抗寒力强，繁殖快，无须施肥，只要将草籽撒入田间即可。春耕时，苜蓿、红花草压在翻耕的泥土下，待腐烂后，即成为高效的基肥。

“换田壅”就是把人粪尿转为钞票

“换田壅”即买人粪尿。

那时的肥料主要是人粪尿。因我家田多，自家人的粪便只是杯水车薪，不得不经常外出“换田壅”。

记得那一年的8月份，我和邻居六妹叔合伙去路桥“换田壅”，二人各带十担便桶，乘他家的小渔船出发。到目的地后，我们在十里长街中段临街的埠头系好缆绳，挑着便桶，二人各奔东西，一路吆喝：“小便有得换伐，和粪有得换伐？”当有人回话“有”时，即将便桶歇在那家门前，随人家过去看看。

其实，“换田壅”是很有讲究的，若没有一定的实践经验是要吃亏的。首先，要知道“田壅客”是矮人三分的，不要与人计较。旧时，乡下人进城，会被街市头人看不起，更何况自己是一个臭烘烘的“田壅客”。如便桶就不得随便停放。我第一次到泽国“换田壅”，将便桶歇在另一家门前，那家主人举起扁担要砸烂我的便桶，幸好我及时赔罪认错，才算了事。其次，身上要带一匣火柴。因为便桶一般都放在门床间一角，光线比较暗，看不清楚。再说那时粪便是有价商品，有的人就会掺假，以次充好，将水掺到粪便中，其中甚至有掺半或掺三分之一的，原版的不多。所以要划一根火柴，看清粪便的成色和数量，才能在交易中不会吃亏。

我们在街上一路吆喝，来回穿梭，好不容易将粪便买好后，放到小船上，就开船返航。

六妹叔操起船桨，小船一摇一摆在颠簸中前进。时逢盛夏，太阳很猛，晒得冒泡的粪便，臭不可闻。害得晕船的我，腹中似翻江倒海，吐得个稀里哗啦。其“换田壅”的辛酸往事，真不堪回首。

化肥取代了土杂肥

到上世纪80年代，化肥逐渐占领市场，取代了人粪尿等土杂肥。人粪尿不但不能换钱，相反还要倒贴服务费。在抽水马桶尚未兴起前，城镇居民每天清晨将便桶放在家门前，由环卫工人拉粪车来运走，如此要付出一笔清运费；一些单位的公共厕所，也是有偿由环卫所负责清运。

高效、环保、经济实惠的化肥，给农业带来了高产丰收；化肥和除草剂等的使用，同时也给农民在繁琐的耕作劳动中解放出来。肥料的历史变迁，从一个侧面体现了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。至于“出猪栏”、“捻塘泥”、“换田壅”等，已成为我们这些耄耋老翁心中难以磨灭的历史印记。